阮明玉从屋里出来,见了她,登时满面欢喜,却不敢过分逾矩,只将她带进屋里,笑着问她怎么来的,何时回去,家里如何,学校又怎样。应景月一一回答,却唯独没有说职高的事。
在这种书香世家的女孩子面前,她下意识地隐瞒了。可阮明玉听不出来,只觉她话里话外都是轻松,便更是艳羡不已,“真好啊,我也想像景月姐一样自在。”
她迥然讪笑,一看时间,快一个小时了,二人这才分别。
要说自在,不如说蔑视更为恰当。
跟她姐姐不一样,应景月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妖怪。而对于妖怪来说,人类社会的规则太过可笑。她没有必要为此努力,更不想寒窗苦读考上大学后,一辈子就为了仨瓜俩枣给人当牛做马。
身为妖怪,就算不读书,甚至就算无家可归,她也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活得很好。
她想,可能她姐姐当年的崩溃也是源自于此。
十五年,足够让人类的思维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,被摧毁后,让她的自我认知产生了混乱。如今即便事实摆在眼前,在心里,她也无法完全认定自己就是个海妖。
这是一个死结,所以当知道她终于迈出了这一步,她妈才会那么高兴。
但是应景月明白,无论如何,她都没有办法彻底把人类只当作食物。
她甚至连灵肉分离都做不到。
走出楼道,应景月回头仰望高处那两间并连的房间。
太懦弱了,她的姐姐。
她在灯色树影的背景中离去。而楼上屋内,应景明正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,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她妹妹说的那句话。隔壁房间,阮序秋满面春色地停下了动作,迷蒙着眼,虽仍觉羞耻,却不再是悲哀,取而代之是一声满足至极的叹息。
一墙之隔的二人在深春的浓夜里辗转反侧,躁动难眠。